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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2 / 2)


  秦博成提到了薛益东对江城的贡献,而在薛益东的笔记里,?也刚好写到了他生前所接触的个案。

  根据规定,像是化工厂这样的建筑,?必须和居民区距离超过六百米以上,而和河道之间则要建立五到十公里的隔离带。

  可是薛益东这里提到的几家问题严重的化工厂,?距离村民的居住区只有一百米,和河道之间别说是隔离带了,?干脆就将污水直接排放进村民们常用的河水里。

  村民们平日喝水,已经不敢再喝井水,?改喝自来水,可是灌溉庄稼却要用河水。

  薛益东这里还写到,在化工厂建立之前,这几个村子的土壤就被检验过,?发现土壤里还有很多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这些有益的微量元素就在无形中提高了村民们的抗衰老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个村子的平均寿命才远远高于其他地方,这一点很像是历城的长寿村。

  然而建立了化工厂之后,整个生态平衡都被破坏了,养殖户的湖里出现了大量死鱼,湖水发出非常刺鼻的臭味儿。

  而薛益东就是被此事惊动了,从城里赶到当地,采集样本,询问环境和村民们的生活情况,再将样本带回实验室里做研究。

  可临走之前,村民却抓着薛益东问,会不会闹大了,他们就会被追究责任,会不会不让他们在村子里住了,会不会被相关部门找麻烦等等。

  这件事后来就惊动了政府,政府也承诺会严格处理,还说不用两年,就会将环境恢复到原状。

  可是薛益东的笔记里却说,按照他的估计,别说两年,就算即刻拆掉化工厂,环境上的修复也最少要花二十年,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

  至于恢复原状,连他都不敢保证,这就像是碎掉的碗,就算粘起来,也会有裂缝。

  陆俨看到这里,放下笔记本,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晚饭时秦博成会说,若是江城再多几个薛益东这样的人物,他们的工作会好做许多。

  秦博成还说,很可惜,后来这些年再也没出现过薛益东这样的人。

  干实事,还得不怕事敢出头,更要有足够的学识,三者缺一不可,这样才能及时发现问题,反应问题,追究问题。

  陆俨叹了口气,这时就听到薛芃叫他:“陆俨。”

  陆俨一顿,抬脚走到对门。

  卧室里,薛芃就站在床边,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说:“也不知道衣服合不合身,你试一下,楼下的洗手间不能淋浴,要洗澡就在这里。”

  她指了一下和卧室相连的洗手间。

  陆俨扯了扯唇角,将全新的居家服拆开,款式很复古,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但东西质量却不错,是纯棉的。

  陆俨说:“我去换上。”

  话落,他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不会儿,陆俨出来了,就立在门口:“很合身。”

  薛芃正在给新被子套被罩,闻言转身,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眼,说:“好像肩膀有点紧,幸好是棉的,穿穿就松了。”

  陆俨笑了下,很快将套被罩的工作接手。

  薛芃又去找全新的洗漱用品,凑齐一套,一股脑的塞给陆俨,说:“你先洗澡。”

  陆俨拿着东西折回洗手间,快速冲了澡,出来时带着一身的水气,湿漉漉的,头发已经擦过,毛巾就搭在头上,落在肩上。

  卧室里却不见薛芃。

  陆俨也没急着出去找她,在卧室里环顾了一圈,随即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翻了几页。

  这本书竟然是《证据法学》,陆俨有些意外,里面的知识点都属于刑事诉讼法的领域,和薛芃的工作有关系,却又不是直接关系。

  陆俨就坐在那里看着,刚好看到目录里有这样几个标题,分别是“证据的排除与例外”、“证据的可采性与排除”、“不能用以证明过错或责任的证据”等等。

  陆俨顺着目录翻开书页,读了几段,忽然明白了薛芃看这本书的用意。

  他是刑侦,薛芃是刑技,他们的工作是一体的,他负责侦查,薛芃就负责物证技术,在立案起诉阶段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按理说,只要严格按照程序来做,他们最终向监察机关和法院提供的证据就是合法的,理应被采纳。

  当然也会有各种例外,比如在程序中出了错,证据受到污染,或者存在瑕疵,或者刑侦、刑技人员工作疏漏,被抓了把柄,那就很有可能在诉讼环节中别排除掉。

  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出错,所以就更要在起诉之前,尽可能的将证据的逻辑链组合完整。

  陆俨翻看了两页,听到上楼的声音。

  薛芃很快进来了,说:“下面的床我已经铺好了,你在看什么?”

  陆俨笑道:“你的床边读物。”

  薛芃走过来坐下:“是我用来当催眠读物的。”

  陆俨:“有帮助么?”

  薛芃想了下,说:“有的。有一些我曾经认为十拿九稳,一定会被采纳的物证,被法院排除掉了,以前觉得纳闷儿,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刑侦、刑技的破案思维,和刑诉法的思维,很多时候不能完全融合。”

  陆俨合上书,笑了下,握着她的手,应道:“我记得我父亲生前说过,他们那代人大多数人做警察,都是奔着情怀和理想去做,要除暴安良,要伸张正义,虽然刑警的职业死亡率比缉毒警还要高,可是抓到罪犯却很有成就感,听到受害者家属说一声‘谢谢’,觉得有千斤重。只是有时候也很无奈,因为到了刑诉法过程里,可能又会得到与自己的想象截然相反的结果。”

  两人都是警察,薛芃一听就明白了陆俨的意思。

  她轻声举例:“比如咱们认为应该死刑的犯人,最终只判了二十年。”

  陆俨垂下眼,吸了口气:“那时候我还小,我问父亲,为什么有些律师要为坏人辩护。”

  听到“坏人”这个称呼,薛芃笑了,这还真像是小孩子说的话。

  人,怎么能以好坏区分呢?

  但恰恰是这个“坏人”,表现出了当时陆俨问这个问题时的困惑和义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