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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第241节(2 / 2)


  姚珹没有应,只是看向黎湘,显然是问她的意思。

  仅仅一个眼神,黎湘就懂了。

  姚珹有些警惕、防备,他定然了解靳老爷子的风格,知道留她下来要说什么,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会带她走。

  黎湘回了个眼神,笑道:“我也想听听您的教诲,虚心求教。”

  ……

  姚珹离开时还有些不放心,出门却见靳寻并没有走远,而是立在数米外墙边,双手环胸看着这边,见姚珹出来还扯了扯唇角,无尽的讽刺。

  姚珹向靳寻走去。

  而此时的书房里,黎湘也坐到方才姚珹坐过的位子上,就在靳老爷子的左手边。

  两人并未立刻开口,只看着对方。

  黎湘是在等待,也是在猜测,靳老爷子却在回忆,因他记得十三年前这个叫黎湘的年轻女人也来过靳家,令他留有印象。

  与靳家男人有过牵扯的女人非常多,但大多数不会来到大宅。靳家人都知道靳老爷子不喜欢见杂人,靳瑄母亲赵夫人在外面养了十几年,靳瑄父亲才得到靳老爷子的首肯,将她们接回来。

  而但凡来到大宅,靳老爷子单独谈话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个大家族处处透着重男轻女、男权至上的调性,黎湘十三年前就体会颇深。

  “听说是你给江进和靳疏牵的线?”靳老爷子终于开口,问的却是这个。

  消息倒是快,黎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琢磨着靳老爷子消息的来源。

  应该不是靳疏主动坦白的,之前靳疏就透露过,家里敲打过他,不允许他胳膊肘往外拐。只要靳老爷子还有意保靳寻,就不会赞成靳疏唱反调。

  或者这样说,关起门来靳老爷子会教训自己的孙子,但对外,一家人要拧成一股绳。

  黎湘笑道:“您的消息可真快,那您有没有听说,又是谁把江进引向我的?”

  靳老爷子当然知道,却说:“这件事你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就能解决,就非要闹到这地步。现在局面捅大了,将来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连我们都干预不了。到时候怎么办你们想过么?”

  同样的话靳老爷子也和靳寻说过,但只和一边说起不到效果,需要两方配合才行。

  然而在黎湘的角度看,这件事已经不是靳老爷子调停就能解决的,靳寻不会放过她,她也不会放过靳寻,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达成共识。

  黎湘:“江进一上任就雷厉风行,显然不是圆滑的保守派。或许在您看来他是有些激进的,就算我们愿意握手言和,江进能同意么?现在他摆明了就是要高出大阵仗,这时候某些人就该暂避锋芒。可这个人非要冲上去,还要拉我下水,我是不得不反击。”

  一句话,她还真不信靳家能手眼通天到控制专案小组的“阵仗”。

  黎湘的话已经露出刀尖,毫不遮掩,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遮掩的必要,股权到手了,形势逼急了,表面的客客气气只是为了维持面子的手段,可现在面子还有什么用?

  靳老爷子问:“如果他愿意收手,你呢?”

  黎湘摇头:“他不会的。就算他答应您,私底下也不会放过我。”

  靳老爷子:“他的工作我来做。”

  黎湘不接茬儿,看得出来靳老爷子坚持认定自己的分量能说动靳寻。

  隔了几秒,靳老爷子又道:“我需要你一个保证。”

  黎湘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说:“您似乎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孙子。我这个外人还比您更知道一些。”

  靳老爷子没有言语,本就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快要看不见的细缝。

  黎湘看着这张遍布岁月痕迹与算计纹路的脸,看着姚珹唯一与之相似的眉眼,说:“我猜当年您也曾这样警告过靳清誉,也找过姚仲春要保证。姚仲春给您保证了么,给了之后她得到了什么?靳清誉有按照您的警告做人吗,一个干过脏事儿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干净的日子,都已经脏习惯了。”

  这番话并不好听,可靳老爷子却未动气,还说:“想不到谢柯的女儿这样伶牙俐齿。你和十三年前不一样了。”

  黎湘:“还得谢谢靳家的一路栽培。其实您心里比谁都明白,靳寻这个性格和靳清誉一模一样,虚伪惯了改不掉的,他要对付一个人不会轻易放过,也不会被任何人劝阻。我若是相信您的话,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

  此时的姚珹与靳寻一前一后的来到露台上。

  这里四周没有人,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以及从远处飘来的靳家人的说笑声。

  除了身后的一点灯光,前面只有远处的路灯照亮,露台下的园灯只亮着几盏小的,却被植物和露台底部遮挡了。

  靳寻:“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那时候还能说上几句话。”

  姚珹看着远方,语气平淡:“那是因为你小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令人厌恶。”

  靳寻笑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排斥我。为什么?”

  姚珹:“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人生在世要知道自己的分量,不该觊觎的不要图。”

  靳寻:“你这是过河拆桥吗?要是没有我,你们家这个仇报不成。别忘了是你来找我谈‘合作’的。”

  他指的是靳清誉那件事。

  姚珹:“你可以不接招啊,可以将他平安送回来。”

  靳寻没有接话,转向姚珹,半张脸藏在晦暗中。

  姚珹也侧过一点头,用眼角扫他。

  半晌过去,姚珹先一步道:“姑姑已经走了,你爸也下葬了。老话说入土为安,上辈恩怨已经结束,你这里也该翻篇了,该向前看,不要太执念。”

  “以你的性格,若有执念比谁都要深,居然来劝我放下执念。”靳寻仍是笑。

  姚珹没有继续刺激他,而是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到底从小就认识。看在姑姑的面子上我真心奉劝你,你已经走到悬崖边了,现在收手都未必能安全过关,要是再一意孤行下场必然凄惨。我相信姑姑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去坐牢。”

  提到姚仲春,靳寻的态度总算稍有缓和,他别开脸深吸着气,闻着空气里弥漫的植物香味,许久才说:“总算有一句顺耳的话,恐怕也只有你会跟我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