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忍‧铠甲 中(1 / 2)
013
左半边是猴,右半边是蟹。
不是猴蟹大战,是猴蟹合体。
这真的是小说文字特有的怪物。完全不知道两者是怎么连接起来的。
即使实体就在面前,也只觉得是虚像。
无法完全接受亲眼目睹的光景。
只能以文字传达。
这个猴蟹对我们散发敌意与恶意,研磨淬练的攻击冲动。
我只能传播这种感觉。
不过,这里所说的「我们」,感觉只限于我与忍两人。神原骏河这个女高中生似乎没列入对象范围。可以形容为「没放在眼里」或是「不以为意」。
但如果是金发金眼的幼女就算了,被这种光看就觉得危险的怪物无视,我的学妹不会因而愉悦。她没有变态到这种程度。
她当然也不会冒出「对方不理我,我真幸运♪」的想法。反倒会因而激昂。
证据就是她比我或忍更早架起左手备战。
回忆这时候的状况就觉得,比起出现在浪白公园,应该是追著忍前来的这种怪异现象,神原动不动就开打的个性或许更恐怖。
完全没有这时代孩子的厌战感。
没有啦,面对铠甲武士也勇敢对抗的神原骏河,即使这种像是合成兽的怪物当前,我也不期待她做出害怕尖叫逃走的制式反应,不过这家伙处于危机状况都不会受惊或发抖吗?
当然会吧。就算她是全国大赛的明星选手,也依然还是高中生,更不是怪异专家。
不过,这个学妹怀抱著足以克服这种紧张的觉悟走过这一生,走到现在。
从小学时代,向猿猴许愿并遭受报应的那一天,直到现在。
「我往右,阿良良木学长往左。」
「啊,嗯……」
而且她的指示恰如其分。
这么一来,总觉得我才是学弟。她姑且把我当成战力,我该高兴吗?
「上吧!」
「啊,遵命!」
我的回应变成「遵命」了。不提这个,但这次和铠甲武士那时候一样,试图先发制人的神原再度出师不利。
有伏笔。
记得神原在逃离火灾现场时说过她是左撇子,所以偶尔会左右不分。而且应该先踏右脚的她,实际上也搞错变成先踏出左脚。
当时只是踏错脚所以没什么大碍,但这次是跑错方向。我在神原下令的同时开始行动,却在第一步就撞到她。想往左边跑的我,和同样要往左边跑的神原相撞。
第一步就能以最高速冲刺的腿力,使得神原引发蝴蝶刀现象(这是比较帅气的讲法)。我也和她摔成一团。神原以天生的运动细胞往前翻一圈立刻起身,我却凄惨重摔在地。不得已,我以右手拍向地面,假装做出柔道的受身动作,却只被小石头弄痛手掌。
居然假装做出受身动作。
我是对谁虚张声势啊?
这次完全是左右不分的神原不对,不过综合来看,不习惯并肩作战的我们完全展露出凡人之姿。哎,毕竟双人战似乎需要相当高超的技术。
即使是能在篮球场发挥领导能力的神原骏河也不例外吗……我重新体认到之前和忍并肩作战都是多亏彼此的连结。
说到忍,我转身一看,她不知为何坐在秋千上。面临危机状况时立刻应战的神原也不同凡响,但忍为什么在追杀她的怪异出现之后立刻玩起游乐设施?这不是不同凡响,而是不合常理吧?难道她想假装成幼女逃离危机?
话说在前面,即使比不上猴蟹,但是金发金眼的幼女在深夜公园荡秋千,光是这样就足以吓死人啊?
我分神注意忍荡秋千的这时候,神原没等我起身就再度行动。虽然我感觉被拋弃,但是实际上,神原是只身面对怪物。那么她其实是在保护依然倒地的我。
我们摔倒的这段期间,猴蟹合体的怪异当然也不是呆站在原地,并没有乖乖当肉靶,而是朝我们接近。
不过,毕竟半边身体是横著走的螃蟹,所以速度不快。但因为动作奇怪到光是看见就想移开目光,所以即使速度不快,这动作依然无法预料、扰乱内心。
然而对于神原骏河的钢铁心理来说,怪物的动作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以我的个性不敢轻易接近这个怪异,她却一下子就冲到怪异的跟前,以包著绷带的左手连续出拳。曾经拆掉铠甲武士一次的强力拳头。
神原虽然是运动健将,却不像火怜在练空手道,所以出拳时不会高声吆喝,但我即使在远处观看,也知道她这一招完全没放水。
然而,这一拳被挡下了。
被猴蟹右半边的螃蟹部分──被蟹螯挡下。
「…………!」
这幅光景若以猜拳来形容,就是石头输给剪刀。回想起来,螃蟹是外骨骼生物,或许应该预料到殴打的效果差强人意。
神原在这方面思虑不周。既然是只身攻击,始终应该攻击猿猴那一边。
就算这么说,但是和移动速度比起来,蟹螯的动作快得匪夷所思,简直像是「没有重量」般成为盾牌挡住神原的拳头。
而且,神原本应锁定的左半边,猿猴的那半边开始反击。
猿猴的手抓向神原。
将忍抓得满身伤的爪子,神原扭动身体,以毫厘之差躲过。
毫厘之差。应该说一件衣服的厚度。
运动服破了。
糟糕,现在的神原没穿胸罩!
我鞭策疼痛的身体站起来。体内轧轧作响。不只是刚才摔成一团时的痛楚,摆脱迷路现象时的跌打损伤,以及铠甲武士肩撞的打击都还累积在体内。
这时候我也再度体认到,自己这段时间是多么依赖吸血鬼的不死特性战斗。然而这种反省是之后的事。
现在无论如何,即使不是不死之身,我也非得去支援神原!
「汝这位大爷,且慢。」
就在这时候,后方的秋千传来声音。
不知为何处于观战模式的忍说话了。
且慢什么?那个猴蟹至少左半边是追杀你来到这里的家伙吧?为什么在这时候变成观众?就在我喘口气想如此吐槽的时候……
「用吧。」
忍这么说,扔了一个东西过来。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忍扔了什么过来,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却在最后关头看出那是什么东西。
「咦?唔喔喔喔喔喔!」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当然不像神原躲得那么俐落,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我再度趴到地上。如果神原是以一件衣服的厚度躲过猴蟹的爪子,我就是以一层皮的厚度躲过这个物体。
这个物体。
也就是日本刀──大太刀。
插在地面的出鞘长刀。
「你……你做什么啊!真的想剥下我的皮肤吗?」
「把吸血鬼当成生剥鬼是吧?」
忍维持扔出刀的姿势,就这么坐在秋千上毫不内疚地说。
「用吧。」
然后,她再说一次。
我也察觉这把刀是什么刀了。
忍野忍平常收在自己娇小身躯的妖刀──「心渡」。
斩妖除魔的利器。
别名「怪异杀手」。
「…………」
「无须踌躇,『那个』是怪异亦不是怪异,是怪异前身之『脏东西』。即使砍了也不会遭受报应。」
确实,不用说,现在不是踌躇的时候。
我握住直立在公园地面的大太刀刀柄,当成石中剑拔起来。
当然不是石中剑这种神兵。
追根究柢,这把太刀不是完全原创,是某人以自己的血肉辛苦打造而成……
──铠甲武士缺了刀果然不算完整──
──毕竟借了四百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如同要挥别所有迷惘般吶喊振奋自己,握著这把刀往前跑。我跑的速度当然没有我想像的快吧。
毕竟很重。
而且长到难以操控。
我可以理解忍为何放弃战线跑去荡秋千。幼女的身高体型不可能操纵这么长的武器挥砍。
「…………」
不,我还是不能理解。
你也给我工作好吗?稍微学一下斧乃木好吗?
忍基于和神原不同的意义惯于指使他人。我从她面前跑到猴蟹那里大约需要十秒。神原在这段时间当然持续奋战。
运动服各处已经残破不堪。
神原衣服绝妙的残破程度,令我以为她是故意以毫厘之差闪躲攻击,但即使是变态也终究无法拿捏得这么精巧。她背对这里,看起来没察觉我扛著大太刀跑过来。
这把妖刀是用来斩杀怪异的刀,不是斩杀人类的刀,所以即使就这么将神原连同猴蟹一起砍下去,她肯定也毫发无伤,但就算我的大脑知道这一点,是否能实行也另当别论。
举例来说,这或许像是爱狗人士因为狗吃巧克力会中毒,所以自己也不吃巧克力那样。
上次的猫事件也和这次不同。咦,这么说来,忍刚才话中提到的「猫」,我总觉得好像说明得不够详尽?
「神原,躲开!」
我一边大喊,一边高举刀。虽然完全是外行人的身手,但日本刀出乎意料打造成外行人也能使用。因为以本身重量就能砍劈。
原本担忧专心战斗的神原是否听得到我说话,但我白操心了。篮球有一种不看对方就传球的盲传,神原在这时候也是神乎其技,头也不回就躲开后方握刀接近的我。
不,既然她没回头,就不知道我拿著大太刀,但即使预先看到,或许也会展现出完全一样的动作吧。她的闪躲就是如此明白妖刀「心渡」的刀路。
不出所料,我挥下的刀沿著猴蟹的中线,劈向躯体轴心。
如同该处划上切割线,猴蟹毫无抵抗就被劈成两半──左右两半。
左半边的猴。
右半边的蟹。
真的是正如字面所述,一刀两断。我至今挥过这把大太刀好几次,但我敢断言这次劈得很漂亮。甚至不只是两断,而是决断。
不过到头来,即使手感软得像是砍豆腐,我也第三次摔在公园地上,所以绝对不算是劈得乾净俐落。在一场战斗中摔倒三次居然还活著,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刀再度深深插在地面,一副要劈开地球的样子。大概是握得太用力导致肌肉僵硬,我的双手没能放开刀柄。我就这么四脚朝天,如同在沙滩打西瓜失败的姿势。
「呼……呼……呼……」
是没错啦,获得这种像是作弊的神兵参战,所以这种扫兴的结局,就某方面来说是理所当然……不过胆小如我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一个晚上连续遭遇这么多怪异现象,可不是常有的事。而且或许还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
没有结束……
「阿良良木学长,危险!」
真的没有结束。
即使劈成两半,猴蟹也还没结束。不,猴蟹结束了。但是尾巴还没结束。
至今没看见的那条尾巴。
蛇。
双头蛇──不是被劈成两半,原本就分成两个头的蛇,分别朝我与神原龇牙咧嘴。
据说鵺这种妖怪的头部是猴子、尾部是蛇,难道这个怪异不只是将猴与蟹组合起来,还加入蛇?
蛇。
蛇切绳。
袭击我妹妹阿良良木月火的朋友──千石抚子的毒蛇。剧毒甚至能让吸血鬼回复力失效的诅咒朽绳。
明明自己也受到蛇牙威胁,但是提醒我注意的神原,只有在这时候没闪躲。
不用说,我也没闪躲。
以我的状况应该说按照惯例没闪躲吗?
我依赖的妖刀「心渡」则是刀身几乎插入地面,不可能像刚才那样迅速抽出来。
毫无情感的蛇眼捕捉到我们两人。
然后,两根利牙插向……
「喀喀,总之表现得不错。」
结束了。
从猴蟹变成的猴蟹蛇,这次真的迈向末路了。
忍野忍不知何时站在我的影子上,企图咬我脖子的蛇,以及企图咬神原左手的蛇,忍以枫叶般的双手各抓住一只,就这么毫不留情捏碎蛇头。
然后她这么说。
「六十二分。」
014
六十二分。
身为考生,打这个分数令我内心刺痛,不过以实际问题来看,我至今的表现只有在公园广场摔倒两三次,所以这样的评价算是非常妥当吧。总归来说,忍之所以坐在秋千上始终当个观众,似乎是想见识我独力能做到何种程度。
或许不是想见识,是想看透。
难怪之前我跪伏好几天才借得到的妖刀,这次却轻易就借给我。
「此等对手应该很适合用来测试本事。」
这是她的说法。
现在不是拿出这种观念的时候吧?你还不是被斧乃木救的?我很想毫不客气尽情抱怨,不过对忍来说,这似乎是观看角度的问题。
就我这个外行又缺乏知识的人来看,猴蟹合成兽看起来就很恐怖,看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不过就忍来看,是临场随意拼凑而成的怪异现象。
忍光是应付单只猿猴就陷入苦战,被抓得全身是伤,不过被斧乃木打碎半边身体之后以其他怪异现象填补的这个「脏东西」不足为惧。
就像是劣质品故障之后,拿其他劣质品拼装到勉强能动的大杂烩。
「实际上,整体战力似乎亦下降了。那家伙只以单只猿猴攻击吾那当时会操纵『雨』。那是棘手之技能。」
「雨」?
这么说来,「蟹」那半边的动作就像是摆脱重力的束缚。「重量」。
这种能力莫名耐人寻味。换句话说,从我的角度来看就是「虽然知道,却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蜗牛那个事件也是如此。
总之,剩下半边的「猴」甚至失去了操纵「雨」的能力。
因为挨了斧乃木的「例外较多之规则」,所以战力减弱。
真要说的话,追过来的这个麻烦现象,忍交给我们收拾善后。不对,收拾善后的工作是从「现在」开始。
而且这真的是忍负责的工作。
被劈开的猴与蟹,以及头部被捏碎的蛇,忍开始大口啃食。忍是吸血鬼,是怪异之王,她这么做是在摄取营养,虽然这么说,但这幅光景相当不忍卒睹……
即使是变态神原骏河,终究也移开目光不看忍的这个行为。若要比方的话,就像是看到小猫凌虐老鼠再吃掉的感觉吧?
总之,注视吸血鬼用餐是违反礼仪的行为,而且我想让神原分心。
「还好吗?有受伤吗?」
所以我这么问。
就我看来,神原完全躲过猿猴的爪子攻击,却无法掩盖运动服的损害程度。即使各处裸露却神奇地没有情色的感觉,可见神原是拥有健康美的运动少女。
就算这么说,也不能一直让学妹维持这副模样,所以我脱掉上衣借她穿。不过这件连帽上衣到头来是忍制作给我的。
「嗯,没受伤……嘻嘻,好温暖。有阿良良木学长的味道。」
「那个,可以别讲这种恋爱喜剧的台词吗?」
「具体来说,是阿良良木学长汗水渗入衣服的味道。」
「也不要说得这么具体。」
毕竟忍制作这件衣服给我至今,我好几天没换衣服了……这部分只能让她忍著点。
「不过,可以吗?我穿这件之后,阿良良木学长不就打赤膊了吗?」
「并没有打赤膊。不准因为只有文字叙述就乱讲话。」
我穿著T恤。
哎,虽然这么说,不过即使在夏天,晚上只穿这样还是有点凉意。
「嗯。那么,等我一下。」
神原说完拉起连帽上衣的拉炼,在衣服底下动来动去。她从袖子缩回双手,感觉像是在准备变魔术。
不久,她从胸口抽出穿在里面的运动服。看来是从连帽上衣底下俐落地脱掉运动服。
「这是运动社团女生的必备技能。穿吧。」
神原说著将脱下的运动服交给我。原来如此,这样就变成交换上衣了。
「阿良良木学长并不是没穿胸罩,所以穿破相的运动服应该也没问题。」
「『我并不是没穿胸罩』这种说法有点问题。」
「破相的运动服」这种说法也很有问题,但这是国语的用词问题,所以我不计较这种细节。
我没穿过女生运动服,不过是我先半强迫她穿我的衣服……所以我很难拒绝这份好意。
老实说,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神原是运动员,或许意外地早就习惯交换队服吧。
我这个小心眼的学长,不希望学妹看到我间接接吻或共用筷子就不好意思的一面,所以我假装毫不抗拒地穿上女用运动服。
「喔喔,阿良良木学长好像摇滚巨星耶。」
「摇滚巨星不会穿运动服吧?」
「咦──不过那件运动服很贵喔。」
既然神原这么说,应该真的很贵吧。
我害得这件高价的运动服变得破相……更正,变得破烂,我再度对此反省。
「神原,把你卷进这种事,真的很抱歉。到头来,篮球选手应该严禁斗殴才对。」
「阿良良木学长,您很烦喔。听您这样一直道歉,我甚至会怀疑您是否真的觉得自己错了。」神原以大方的态度说出意外严肃的话语。「无须担忧。我是篮球选手,但我更是阿良良木学长的亲卫队队长。」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组织这种神秘部队了?就我所知,护卫我的家伙只有你吧?」
就战场原看来已经不是护卫了。
勉强说的话,最近的斧乃木算是护卫。
「不,没问题。我的粉丝团成员全部自动编入阿良良木历亲卫队。」
「真恐怖的机制。既然这样,那不就是你的亲卫队了?你的亲卫队居然是由你自己当队长?」
看过你今晚的帅气模样,我都想加入你的粉丝团了。我妹妹阿良良木火怜加入的那个组织……不过记得是非官方组织?
「总之,动用暴力确实不妙,但这又不是打架……」
神原说著看向忍。忍刚好用完餐。体格大概是忍三到四倍的猴蟹蛇被吃得乾乾净净。
「希望生食别弄坏肚子就好了。」
神原担心这种没必要的事。
「啊,这里的『生食』不是『生理食盐水』喔。」
「你这个注解才是没必要的担心……喂~~忍?」
「嗯?」
转过身来的忍,身上的抓伤已经消失。似乎是吃怪异吸取能量之后回复了。哎,「食疗」算是一种健康的系统……能量吸取是吧……
最后,忍像是在吃甜点般,把插在地面的妖刀「心渡」当成大头菜拔起来,收入自己的身体。
明显比忍身高还长的大太刀,忍就这样直直吞下去。这看起来也像是在变魔术,却绝对不是幼女的必备技能。
不,原本这也不是吸血鬼的必备技能。
到头来,妖刀「心渡」不是铁血、热血、冷血之吸血鬼的武器。
是除妖专家挥砍的武器。
忍野忍原本是被这把大太刀砍杀的对象。
「久等了。吾吃得好饱。」
「哎,应该吃得很痛快吧。」
「好啦,那么汝这位大爷,继续刚才之话题吧。」
「你说继续……那个,刚才在讨论什么?」
「不是讨论小忍为什么睡在秋千下面吗?」
神原从旁告知。
对喔,我都忘了。
「顺带一提,秋千的日文发音是『blanko』。」
「这种事用不著告知。」
「顺带一提,『blanko』音节对调一下就变成恋兄情结『blakon』,所以我看到兄妹荡秋千就会心跳加速。」
「这种事更用不著告知。」
「咦?那两个孩子,该不会……?」
「并没有。」
「心跳加速,充满期待!」
「你的发言令我紧张得心跳加速。欲望薰心的家伙。」
「虽说充满期待,但其实是充满疑惑。」
「我则是充满杀意。」
火怜这把年纪还会荡秋千玩,希望神原别讲这种话令我无谓起疑。
忍等待我和神原结束对话。
和刚才一样,感觉忍不把神原这个人类当成交谈对象,不过看来她至少贴心等我们完成这段风趣的拌嘴。
只是老实说,刚经历那么危险(先不提对忍来说是否危险,对我来说很危险)的战斗,如今忍睡在秋千下面的原因一点都不重要……但既然刚才问过一次,「这件事就别管了」这种话我很难说出口。
「就是连结啊,汝这位大爷。不是讲到吾与汝这位大爷之连结非得回复吗?否则应付那种不成材之怪异都会陷入苦战。」
「嗯……?可是,回复连结和躺在秋千下面有什么关系?那个,这得拜托专家处理吧?」
「汝这位大爷,这种事都是熟能生巧。汝这位大爷自己躺在那个位置看看就知道了。」
「……咦?」
「这么做就会看到一些端倪喔。好了,我们走吧。」
忍说著走向秋千。现在的忍没被我的影子束缚,可以自由移动。
不,就算她像这样先走,我也不会这么做啊?我可不干啊?躺在秋千下面的游戏,只能玩到小学二年级吧?
很抱歉,我已经十八岁了。
如此心想的我跟著忍走过去,接著忍又上了秋千。虽然这里说了「又」,但是不同于刚才当观众欣赏我与神原的战斗,忍那时候是坐著,这次是站著。
站著荡秋千。
这件事或许没什么关系,但还是说明一下供各位参考吧。现在的忍穿著连身裙。
她穿裙子。
在这种状态站著荡秋千。而且荡得挺高的。
「阿良良木学长,这里由我代劳吧。」
「不,我不能让宝贝学妹做这种事。这任务对你来说还太早。交给我吧。」
我们争夺起秋千下方的位置。
直到刚才都没人下标的土地,竞标率突然飙高。竞标的当然只有两人,所以机率或许只有两倍吧,但是想到原本是零,天底下没有比此更骇人的事了。
号称拿任何数字来乘都是零的那个零,居然不只成为1,甚至成为2。不愧是从中世活到现在的吸血鬼,炼金术深不可测。
「不不不,阿良良木学长,您硬是叫我过来,害我被卷入莫名其妙的战斗,如果您对我抱持一丝愧疚,这时候应该让给我吧?」
「为什么这时候态度突然强硬起来?无私无欲的立场去哪里了?」
「我要求以物易物。我想留下美好的回忆。」
「你根本是欲望的聚合体吧?不,但我比你大一岁,所以神原,这时候不是应该重视长幼有序吗?」
「我想重视的不是长幼之序,是超幼之女。」
「超幼之女是什么?不准帮忍取奇怪的称号。我知道了,用猜拳决定吧。」
「猜拳……是可以揍人的猜拳吗?」
「天底下哪有可以揍人的猜拳?」
「七龙珠初期,孙悟空用的那种猜拳。」
「真令人怀念啊。」
真希望他能在超级赛亚人状态用那招一次。
「知道了。那就猜拳。」
「嗯。不准记恨啊。」
「这很难。」
「居然会记恨?」
「剪刀,石头……」
布。
神原出剪刀,我出石头。神原的剪刀当然不是蟹螯,所以我赢了。我趁她还没记恨时,如同要盗三垒的二垒跑者,以滑垒的感觉迅速钻进秋千下方。
……唔哇,超恐怖!
比怪异还恐怖!这是什么?
秋千明明荡得不是很快,不过硬物在眼前数公分处前后摆荡,原来具备这种魄力!
钟摆的速度不是取决于重量,而是长度,不过秋千可以依照手抓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下控制速度。忍故意藉此控制缓急,扰乱我的视野。
虽然是纵向,却总令人觉得像是斩首镰刀摆荡的行刑工具。这样的话根本看不到幼女或任何东西吧!
忍将我送进这种位置,究竟想让我做什么、理解什么?虽然现在才想到,但我认为忍想说的惯用语不是「熟能生巧」,而是「百闻不如一见」……嗯?
我在这时候察觉了。
我一边对抗硬物在面前摆荡的恐惧,一边将动态视力发挥到极限,忽然间察觉那个东西。想到这时候的我只有普通人的视力,我能发现算是了不起了。即使身手只有六十二分,视力应该可以评为二‧〇吧。
秋千背面贴著一张大头贴。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专家卧烟伊豆湖小姐,在上头摆出可爱的姿势。好年轻。
而且她在这张贴纸亲笔写下这行字。
「变更→北白蛇神社」。
015
北白蛇神社──至今提过好几次,是我们城镇小山上的某座废弃神社。崩塌的神社与老旧的鸟居依然就这样弃置没清除,反过来说,这里应该还接受某处的管理,不过就我所见,这里是完全被遗忘的场所,我不认为会有任何香客造访。
要不是忍野派我去过一次,我大概也永远不知道这座神社吧。指定这种地方会合,不愧是「无所不知的大姊姊」。
老实说,不久之前──暑假的最后一天,我与忍去过那座神社,所以是没隔几天就再度造访。
夜晚的山,夜晚的神社。
这样像是在试胆,我不太想积极前往那种地方,不过走到这一步也没办法回头了。哎,天色肯定会在我们移动的时候变亮吧。
我阿良良木历抱著这种心情,和幼女忍野忍、变态神原骏河,从浪白公园移动到下一个舞台。
原本担心神原又要求我背她的话怎么办,然而不知道是在忍面前有所顾虑,还是身体状况已经完全回复,抑或是忘得一乾二净,总之她没开口要求。忍同样不像以往要求坐在我的肩膀上,也没有躲进影子。
忍没躲进影子,应该是因为连结还没回复,但她没要求坐在我的肩膀上,并不是在意神原的感受。忍在同行途中几乎没和神原互动,不可能只在这方面在意神原的目光。
应该是离开浪白公园时,我说的那件事影响忍的心情吧。不,她自己大概会否定,但我这么认为。
我说的那件事──也就是传话。
老实说,我直到开口都一直犹豫是否该说出来。但是这个事件已经不只是我与忍之间的问题,我想到现状就不得不说。
这样像是完全按照那个铠甲武士的剧本走,我对此不太高兴,但是在补习班废墟焚毁,我不只迷路还被猴蟹蛇袭击的现在,那个家伙的存在与讯息,我不能一直瞒著忍。
「『在下再稍微回复之后,将会前往讨回在下重要之妖刀「心渡」……『毕竟借了四百年,最好对逾期费做足心理准备啊』。」
忍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复诵。
「那名武士是这么说的?」
「嗯……然后他大笑离开。」
「怎么笑的?」
「啊?」
「所以说,他是怎么笑的?重现一次。」
「…………」
要我重现?
这真是强人所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概是这种感觉。」
「嗯。」
我自认重现得很完美,忍却连笑都不笑,反倒是板著脸,就只是默默思考。既然提出要求,就应该负责任回应一下吧?我冒出这种心情。
「忍,虽然只是我的猜测……」
我耐不住沉默,想说出我首先想到却应该不可能的可能性,忍却制止了。
「别在意。」忍说。「不可能。这只是谎言。」
「你……你说这是谎言,可是……」
「那个男的四百年前就死了,吾亲眼清楚目击。即使天地倒转、日夜颠倒,亦只有这件事千真万确。那番言词荒唐到不值讨论。」
「不,可是,忍……」
「甚至可以形容为荒腔走板。」
「不,我很难理解为什么要刻意形容为荒腔走板……」
「假设那名武士是伪装成『他』,应该是基于某种企图。」
「…………」
「或许是想让吾与汝这位大爷惊慌失措,所以别在意。只能这样了。无论对方有何种意图,那把妖刀,那把『怪异杀手』……」
忍说到这里笑了。
终于笑了。
「吾都不会让给任何人。那家伙若是那个猴怪之幕后黑手,下次将由吾亲自斩杀。无须多说什么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我个人想再稍微深入这个话题,忍却以言外之意抗拒。
具体来说,她以自己的肋骨为话题聊下去,转移我的注意力。等我察觉的时候变成在讨论完全不同的事,没能回头讨论铠甲武士。
只是,我实在不认为忍没在意到能够对我说「别在意」的程度。不只是因为她没要求坐我肩膀,也是基于我的直觉。
忍绝对没变得少讲话,态度也没有反常,不过正因为我这半年来始终和忍异体同心,所以我没什么根据就这么认为。
……然而既然这么说,那个铠甲武士也有权利这么认为吧?
不用什么根据就这么认为的权利。而且说不定是比我更强的权利。
幸好从浪白公园出发,爬山前往北白蛇神社的路上,我们没遭遇其他怪异现象的袭击。
蜗牛。猿猴。蟹。蛇。
照这个顺序,我以为接下来将会是蜂或不死鸟挡住我们的去路而提高警觉,因此觉得有点扫兴。不过这也代表我们没遭遇这种阻碍。
这么一来,我就越来越搞不懂法则了。现在究竟发生什么事?卧烟小姐想让我们做什么?
追根究柢,斧乃木独自负责的工作全貌为何?
随著时间经过、随著事件进展、随著登场角色增加,谜题就只是不断增殖,一切都朝著不明的方向前进。
不过,这部分已经不需要思考了。
只要登顶,这次肯定真的可以和卧烟小姐会合,我们也能得到说明。我和忍的连结也将在相隔数天后回复。
清晨终于来临。解谜的时刻终于来临。
……像这样打著如意算盘,说不定卧烟小姐又没在神社,说不定今晚的我就是如此好事多磨。但她确实位于北白蛇神社凌乱不堪的境内。
卧烟伊豆湖。
业界的泰斗。
专家的总管;忍野咩咩、贝木泥舟、影缝余弦的学姊;神原骏河的阿姨;无所不知的大姊姊。
卧烟伊豆湖就在那里。
她的衣服和前几天我在某座村庄见到时不同,但宽松的XXL衣裤以及压低的帽子是别具特色的打扮,一眼就认得出她。
卧烟小姐坐在崩塌神社的香油钱箱前方阶梯处,一边滑手机做事,一边迎接我们三人。不,看机体尺寸应该不是智慧型手机,是平板电脑。她一察觉我们就露出开朗的笑容举起一只手。
「嚼,历历,我等好久了。」她说。「晚安……不对,这时间好像该说早安了?欢迎你们,很高兴终于成功会合了。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告一段落。」
走近一看,卧烟小姐并不是在用平板电脑工作,而是玩网路游戏。
……居然在别人遭遇危机的时候玩游戏。
不过她灵巧的手指以及俐落的玩法,使我不小心看得入迷,完全说不出这种抱怨的话语。
「呼。好,结束。」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哪里结束,卧烟小姐就这么关闭程式。她将平板电脑放在身旁,接著从裤子取出另一支手机。
这次是写电子邮件。
「我在写公务邮件给余接,告知我顺利和历历会合。所以我让她带著儿童手机。哈哈哈,看来那个人偶很在意你的安危,真不像她的个性。虽说『看来』,但其实看你的脸就知道了。」
「脸?」
我疑惑心想她在说什么,却立刻想到答案。我不小心忘到现在,但我脸颊现在被斧乃木踩出一个脚印。
卧烟小姐该不会从这个脚印误会我和斧乃木玩得很开心吧……但我实际上只是被斧乃木一边欺负一边说教。
「『历历现在很好喔』……寄出。好,抱歉久等了。忍野忍小姐、神原骏河小姐,你们好。」
卧烟小姐打完邮件收起手机,终于将整个人转向我们,双手放在大腿上,深深低头。
事到如今像这样礼貌、恭敬地问候又有什么用……我不禁傻眼,但卧烟小姐接下来说出不只令人傻眼的惊人之语。
「我是『忍野』伊豆湖。你们熟悉的忍野咩咩,我是她的妹妹喔。」
016
说谎说得这么光明正大,我哑口无言。不,我也绝对不是诚实到称得上老实人的家伙,但人类原来能这么大胆说谎,我不禁语塞。
咦?
不,记得这么说来,虽然我被暗示别讲明,但卧烟小姐是不是在担心我找神原出来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告知她的真实身分?
毕竟以我的口风,就算不是故意的,也可能脱口说出卧烟小姐的名字。啊,对了,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情报,但这个人是那个不祥骗徒贝木泥舟的学姊。
那个大骗子在这座城镇引发超乎想像的大规模诈骗游戏,昔日甚至骗过战场原黑仪,卧烟小姐是这种人的上司。到头来,要求她诚实过生活就是一种错误。
不过,强制把我拖下水成为说谎共犯的这种手法,就某方面来说堪称比贝木恶质。天啊,我不得不配合她一起说谎。
我可没大胆到在这时候说「慢著,不对吧,您不是姓卧烟吗?」这种话。
卧烟小姐当然是连我的这种个性都看透才这么说吧。她以舒畅的笑容看我,但言外之意似乎暗示「你懂我的意思吧?」这样。
「喔……那个夏威夷衫小子居然有妹妹。听完一看确实挺像的。」
「…………」
……忍也被骗了。
总之,先不提听完一看是不是很像,忍原本就是不同种族,不太能分辨人类个体的差异,甚至可能连雌雄都不分。
姓名与长相也完全记不得。她不想记。
「哈哈哈,大家经常这么说喔。嗯,家兄似乎造成各位的困扰,我感到很抱歉。」
卧烟小姐毫无愧疚之意。
语气如此自然,知道真相的我甚至认为这个人脑袋真的出问题,认为她真的把自己当成忍野的妹妹。
……不过仔细想想,卧烟小姐是忍野的学姊,所以即使要说谎,好歹也应该自称是姊姊吧?
为什么是妹妹?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无谓谎报?
「我是神原骏河。」
总之,先不管是真是假。
卧烟小姐自我介绍之后,神原如此回应。
「职业是阿良良木学长的色情奴隶。」
「你真的对任何人都这样自我介绍吗?」
不知道该说是意外的幸运还是交情够好,神原的发言我就敢吐槽。不过也可以说是因为这边的问题比较严重。
「哈哈哈,这样啊。色情奴隶是吧。趁著还年轻豪放一点真棒。」
卧烟小姐表达理解之意。
你的侄女变成这样很严重耶?我原本想这么说,但既然她没自称是阿姨,或许就不能透露这方面的关系……
说到长得像不像,血缘三等亲的神原与卧烟小姐明显长得不像。哎,或许单纯是我和神原交情太好,所以能够清楚区分吧。但至少神原与卧烟小姐的五官与各部位都不太像。我不知道神原母亲的长相,神原单纯是长得像父亲吗?
慢著慢著,朝善意方向思考吧。
努力朝善意方向思考吧。
接下来必须请这个人详细说明我与忍的现状,更重要的是说明神原的现状,如果卧烟小姐只是本性难移而撒这种谎就麻烦了。
背后肯定有某种理由(希望有)。非得隐瞒身分的理由。
正常来想,可能因为神原的母亲卧烟远江基于各种隐情和神原家断绝关系,所以在神原面前不能说自己姓卧烟……
说得也是,卧烟小姐始终不是想见生离多年的侄女,是因为工作需要神原的「手腕」才找她过来……如果自称是忍野的亲人,至少对我们来说,她的怪异专家身分就更具说服力。
这么一来,我果然不能在这时候揭穿卧烟小姐的谎言……只能见机行事。
但是既然这样,至少我非得提防卧烟小姐,提防这个开朗的大姊姊。不晓得这个人会在哪里说谎。
看起来清纯,实际上却乱七八糟。
对于不知世事的高中生来说太刺激了。
「那么各位,赶快进入正题吧。来谈正事。」
卧烟伊豆湖──忍野伊豆湖张开双手说。这个动作或许是强调要打开胸襟,但我反倒想要正襟危坐。
「首先,将你们来到这里之前体验的冒险说给我听,将你们的物语钜细靡遗说给我听吧。大姊姊最喜欢听别人的人生了。」
「那个……那我就说吧。不过斧乃木小妹应该向您报告过了,我说的可能和她的报告差不多。」
「没关系。即使是相同的事情,只要角度不同就可能成为不同的物语。何况即使除去这一点,听余接说明完全听不出情绪起伏,只是条列事实,这样不算是物语喔。」
看来她对「物语」这个说法有自己的坚持。这方面不愧是自称妹妹,从学姊学弟的关系来看,和忍野或许有共通之处。
都市传说。
街谈巷说。
道听涂说。
只不过,我今晚的体验不一定值得成为这种东西。无论如何,时局已经无法收拾,进退两难,走到这个地步,掩饰也没有意义。我如实说出今晚发生的事。
神原就在我身后,所以我说明时当然必须隐瞒该隐瞒的部分,但我尽量如实说明。
出现在补习班废墟教室的铠甲武士。
失火的废墟。托付的讯息。
到不了任何地方的迷路现象。
猴蟹蛇的怪异合成兽。
即使是专家,即使是忍野的学姊(表面上是妹妹),卧烟小姐依然是人类,所以忍也把她当成神原那样不予理会,没有主动说明,因此关于忍遭遇操纵雨的猿猴并且交战的过程,也由我就自己所知进行说明。
只听忍的说明,我并不知道那场战斗的细节,不过既然直接参与这个事件的斧乃木已经回报,这部分只要讲个大概就好吧。
忍不会直接和我以外的人说话,这副模样看起来很像王宫贵族,但卧烟小姐看起来没有因而坏了心情。
她愉快地听我说明约三十分钟。听我说完。
「历历不愧是经验老到耶,讲得很有趣。简直是说书人。英俊的说书人。」
卧烟小姐笑咪咪地点头。
我个性单纯,听到这样夸奖会很开心,但是回想起来,我并不是想得到夸奖或是想开心才对她说明。也不能在讲完自己的历险之后下台一鞠躬。
说著说著,我想起在第一学期,只要遭遇怪异奇谭就骑脚踏车到那栋补习班废墟,找专家忍野咩咩商量的那段时光,心情上有点感伤。但是到头来,我来这里并不是想拿今晚的体验找卧烟小姐商量。
不对,我得请她帮忙回复我与忍的连结,也必须请她保护神原。虽然确实得协商这两件事,不过追根究柢,我们是为了协助卧烟小姐的工作而来到这里。
是接受委托而来到这里。
即使如此,我们却卷入麻烦事,她还临时变更会合地点,害我们吃尽苦头。希望她为此负责。
「哈哈哈,历历,别讲得这么小心眼啦,你这朋友真不值得交。你这么做会失去朋友喔。」
「我的朋友没有多到可以失去。」
我自认讲出很帅气的台词,却莫名变成非常悲伤的台词。说著说著,天空终于亮起来了。
看来我今天应该也没办法上学。我就算了,但是害神原跷课,做学长的我感到愧疚。
另一方面,忍似乎很困。看来夜行性的设定完全消失了。
虽然在秋千下面睡过,但可能是用餐吃饱之后又困了。
不过,卧烟小姐说出令忍清醒的话语。
「我先说结论吧。」以毫不在乎,感觉不到重要性的话语说。「那个铠甲武士是四百年前,由小忍的前身,传说的吸血鬼,稀有种,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怪异杀手的怪异之王──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吸血制成的第一个眷属。换句话说,春假被小忍吸血成为第二个眷属的阿良良木历小弟,他算是你的前辈。基于『初代怪异杀手』的意义来看,也算是小忍的前辈吧。」
「…………」
「…………」
「…………」
即使卖关子,装模作样,营造气氛说出这个结论,我们当然也毫不惊讶吧。即使是在这件事属于局外人,应该不清楚细节的神原,应该也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
只能说果然如此。
只能说我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然而同一时间,对于这样的结论,我无法压抑内心否定的情感,无法压抑涌上心头的冲动。
虽然只能说果然如此,只能说反正就是如此,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否认,想反驳绝对不是这样,不可能有这种事。
我不是想听这种说明。
我整晚爬山不是想听这种门外汉都说得出来的说明。是想得到专家特有,令我顿时清醒的犀利见解。
不对。
她确实说出令我顿时清醒的见解。
「……喂,汝这位大爷。」
首先起反应的果然是忍。但依然不是直接对卧烟小姐说话,而是对我说话。
「这家伙是超级外行人耶。这家伙真的是那个夏威夷衫小子之妹?」
这是假的。
不是真的。
然而,忍其实应该也早就知道卧烟小姐会这么说。她说完之后的回应,忍肯定也已经准备好了。
但忍没有直接反驳卧烟小姐。与其说这是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的高贵吸血鬼应有的举止,应该说她担心反驳之后会被驳倒吧。
「汝这位大爷,说吧说吧,好好说给那家伙听,用虐待狂之态度说出来吧。纠正这个大外行之误解吧。」
「啊……啊啊。」
要用虐待狂的态度是强人所难,不过既然忍不说,确实只能由我说。总不可能交给神原吧。我再度面向卧烟小姐。
「可……可是,卧……」
我差点称呼她「卧烟小姐」。
「叫我伊豆湖就好喔。」
卧烟小姐先发制人般说。
要以名字称呼吗……哎,这也没办法。
「伊豆湖小姐。」
「不是说叫我伊豆湖就好吗?」
不能直呼名字吧?
又不是忍野。
「伊豆湖小姐。可是忍第一个眷属肯定已经死了。肯定在四百年前死了。目击的不是别人,正是忍。」
「嗯嗯。」
「一边化为吸血鬼,一边投身到太阳底下自尽……」
身为收拾怪异的专家却化为吸血鬼。他为自己的悲惨际遇叹息,身为眷属却忤逆主人,任凭对于吸血鬼来说是天敌的阳光沐浴全身。
熊熊燃烧。
化为灰烬。所以……
「所以不在了。不可能还在。那个铠甲武士不可能是忍的第一个眷属。」
「为什么?」
「咦……没有啦,所以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
「…………」
她这样天真询问,我一时答不出来。这就像是有人问到「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已经死了……」我结巴说。这就像是回答「本来就是这样,这是既定法则」,完全不算是解答。
我身后的神原,以同样天真的语气询问。
「可是阿良良木学长,若要这么说,吸血鬼正因为『不会死』才是不死之身吧?」
「咦?」
死不了。
正因为不会死,所以是不死之身?
不不不,错了吧……不是这样吧,阳光是吸血鬼的绝对弱点,像是大蒜、十字架或银制子弹,这种物品也一样……
燃烧……化为灰烬……
……嗯?
不过,说到特性,我想到了。
那天,我不是一边吃冰,一边和斧乃木聊到吗?吸血鬼的不死特性,和幽灵或凭丧神有明显的差异。
不是不会死。
正因为死不了,所以是不死之身。
换句话说,不是死了还会复活的不死之身。
是无论如何都会一直活下去的不死之身。
吸血鬼。
「啊……难道说……」
「没错,神原骏河小姐。不愧是曾经动得了『猴掌』的人,真优秀。」卧烟小姐说。「换句话说,自尽之后花了四百年,焚烧身躯化为灰烬回归于无的那个吸血鬼,顺利复苏了。即使化为灰烬、化为骨骸,居然也能复活。应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第一个挑选的眷属吧。」
她毫不客气这么说。
017
「好啦,在场的各位。
先说完结论之后,我用平板电脑的鲜艳画面依序显示图片,并且按照年表说明吧。
太阳当然是吸血鬼的弱点。连小学生都知道。即使是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也不例外。
她的眷属更不用说。
不过,绝非夸饰,而是确实举世闻名的怪异之王,即使不例外也跳脱常理之外。弱点并没有发挥功能。
实际上,历历春假那时候晒到阳光就熊熊燃烧吧?不过后来确实回复了吧?
我知道喔。
初代眷属也发生相同的事。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不像历历是一时冒失,是真的想死才跑到阳光下,或许该说他是自杀未遂……更正,自杀失败。
……复活当然需要一点时间吧。
大致来说约四百年。
讲得更正确一点,即使自杀失败经过四百年,即使到了现代,初代的他也还没完全复活。
和铠甲武士直接对峙的历历应该知道吧?你应该感觉到那个铠甲武士越来越强。不过正确来说,他不是变强。
是在回复。
朝著康复的方向进行,正要回复为完整体。
他对你与神原骏河进行能量吸取,没错,就是所谓的『食疗』。如同小忍被怪异抓伤之后,藉由食用怪异治疗伤口。
该说你是令人佩服的第二代吗?历历,也就是说你协助初代迅速回复了。
不,我不是只针对今晚的事,是说你基于自己个性,在最近的所有表现。
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放心,你很快就会懂。
反过来说,以我个人的立场,到头来,我想在演变成这种状况前解决。
原本打算让余接自己想办法处理,但我各方面失算了。
就算是无所不知,也不是万事如意。
尤其是历历。对于你这样不照逻辑行事,看不出行动法则,没有轨道可循的年轻人,我很容易失算。
所以我负起责任亲自上前线,并且请你协助。
你或许认为我这个恶劣大姊姊把你卷进棘手的工作,不过大姊姊我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有一个绝佳机会,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
就算我这么说,你应该也无法立刻接受吧。
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接受。
不过历历,你完全没想过吗?为什么你这半年几乎每个月都会遭遇棘手的怪异现象?
不觉得很神奇吗?
为什么传说中的吸血鬼──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在暑假期间不是造访世界的其他地方,而是来到你居住的这座城镇?
只是偶然吗?
螃蟹女孩、蜗牛女孩、猿猴女孩、蛇女孩,你认为只是偶然位于这座城镇?
连我都难以应付的学妹影缝,她锁定的不死鸟怪异住在这座城镇,你也认为只是偶然?
不过,或许只有猫的状况比较特殊。
正因如此,铠甲武士才会不小心『踩到虎尾』吧。不,基于这层意义,你受到『偶然』的喜爱。
虎啊……呵呵。
对于一度成为火人的初代来说,火焰应该是心理创伤吧,难怪会选择暂时撤退。
如果你能活著和羽川翼小妹重逢,记得好好谢谢她喔。嗯?这你也听不懂?那你就还不用在意。你的朋友是在意料之外保护你安全的可怜女生。如此而已。
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似乎是历历你的想法,不过否定奇迹的这种想法即使让人觉得谦恭,也有个很大的瑕疵。
把你视为特别对象的人,却被你断言『你错了』。这是很大的瑕疵。
抱歉我一直说得模糊不清。看到你这样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大姊姊我总是不小心想开导人生。如果是咩咩哥哥,应该会说『真有活力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就了事,不过说来遗憾,我不像那个半桶水那么宽容。
这么说来,记得我答应要按照年表解说吧?那我就守约吧。到头来,遵守约定是得到结果的最快捷径。
首先在四百年前,现在叫做忍野忍的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在这之前完全不制造眷属的吸血鬼,制造了第一个奴隶。
吸了人血。
走到这一步的过程,在这之前的事情,我应该可以省略吧?毕竟在其他地方提过了,而且这是往事。
对你来说或对他来说,都是往事。
初代的他从收拾怪异的专家变成被收拾的一方,但他受不了这种境遇,无法面对自己成为怪物的现实,因此自己选择死亡。
投身到太阳之下。
化为灰烬,随风飞舞消失。本应如此。
留给刃下心的只有满满的恨意,以及怪异杀手的妖刀『心渡』的复制品。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正如前面所说,并不是这种结果。
他即使化为灰烬、化为虚无,依然没有死。虽然消失却没有消灭。即使死亡也没有死透。
他,继续活著。
化为无,化为虚无,继续活著。
历经四百年,历经令人失去意识、失去耐心的岁月,肉体一点一滴地回复。
每次回复就受到烈日烧灼,每次重组就再度粉碎,即使如此,肉体依然毫不气馁、不屈不挠地回复。
我没有成为不死之身的经验,没有亲身经历,所以可能没资格说,不过依照我的想像,这四百年应该如同地狱吧。像是赛之河原那样。
被鬼欺负的吸血鬼。一点都不好笑。
耐心用小石头堆塔。
无论再怎么堆,只要棍子一挥就毁了。阳光一照就毁了。
只要阳光在放晴的时候洒落,好不容易成立的一丝结合都得重新来过。在令人失去意识的漫长岁月持续摸索,进行这种没意义的回复。
只不过,化为灰烬的初代肯定没有明确的意识,所以这种恢复应该只是吸血鬼的生理反应,只是一种反射动作吧……
这么一来就不是没意义,而是可悲了。
永远无法破关,悲伤的无限接关。
因为继承了传说吸血鬼的不死特性,所以连死亡都无法如愿。这是真正的不老不死。
如果余弦在场,应该会漂亮让他往生吧,但这毕竟是四百年前的事。
总之,他就这样独自关闭在回圈,一直进行像是轮回转世的过程,或许将永远反覆这样的过程。
即使如此,初代怪异杀手的执著也非比寻常。
不愧是传说之吸血鬼首度选择的眷属。
他靠著本应不存在的意志,靠著仅有的些许意志,以灰烬的样貌顺风飘移。
即使四散,依然整合起来。
以耐心、以毅力,一颗颗地『回到』这座城镇了。
这是距离现在十五年前的事。」
018
「回……回来了?回到这座城镇?」
卧烟小姐讲得滔滔不绝,我为了避免妨碍到她而沉默到现在,但是这句话终于使我忍不住反射性地插嘴。
她说「回到这座城镇」?
不是「回到这个国家」的口误?
「啊啊,『十五年前』是依照年表数字的推算,不一定正确,但其实暗藏玄机喔。还是大学生的我想要使用反魂法,以百年岁月的人类尸体制作斧乃木余接这个不死式神怪异,刚好也是十五年前的事。而且……」
卧烟小姐说到这里,真的是暗藏玄机看向我。
「不死鸟停在下一棵寄生树,也正是那个时候。所以他──组成初代眷属的灰烬,或许就是在那时候集合到这座城镇。这是大姊姊我个人的推测。」
「…………」
十五年前。
我绝对不是对这个数字起反应,但是说到十五年前,我还联想到另一件事。
羽川翼叫做羽川翼这个名字,记得是她三岁时候的事,也就是十五年前?不不不,这终究毫无关系,是过度穿凿附会吧?
凭丧神。不死鸟。猫……不,若要这么说,其实用不著只聚焦在十五年前。既然这么说,思考范围应该是从十五年前到现在的现在,不是瞬间,是时期。
十一年前开始迷路的蜗牛。
七年前实现愿望的猿猴。
三年前失去重量的蟹。
即使是短短两个月前的蛇,都在范围之内。
「难道您的意思是说……这座城镇流传的各种怪异奇谭,都是因为那种灰烬顺风飘来造成的?」
「这怎么可能?毕竟余弦她们就不是在这座城镇制作余接的。」
想不透的我这么问完,卧烟小姐断然否定。只不过,她否定时的乾脆态度,我很难当成是完全否定。
像是有所隐瞒,事后随时可以翻案的感觉。
「这只是远因。也可以说是引导推论的符号。怪异是基于合理的原因出现,这始终只是原因之一。基本上,你们遭遇怪异都是你们造成的,不准逃避责任。但是……」
卧烟小姐瞥向忍。说来神奇,她的视线有种温度。
「春假期间,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造访这座城镇,肯定是这种灰烬使然吧。」
「……胡说八道。」
终于,忍直接面向卧烟小姐了。
不知道是再也无法只交给我处理,还是再也无法沉默,忍以几乎算是杀意的目光瞄准卧烟小姐。
「汝这样亦算是那个夏威夷衫小子之妹?」
本来就不是。
「当时吾造访此国,是因为想看富士山。」
「哈哈哈,灵峰富士啊……富士树海确实是自杀胜地,不过这座山不是富士山喔。这里不是静冈县,也不是山梨县。你当时是迷路吗?被三个吸血鬼猎人追杀?错了。你不是迷路,是被引导来到这座城镇。」
「被引导……」
「总之,若要浅显说明关联性,就如同今晚和神原骏河约好在补习班废墟见面时,铠甲武士忽然前来一样。初代的他依照礼仪敲教室门的时间点,应该不算是具备意识或毫无意识吧。」
「…………」
被逼得沉默的忍,锐利的牙齿轧轧作响。既然像这样没有藏起愤怒,代表她心里对卧烟小姐这番话并非完全没有底吧。
但我感觉到的不是愤怒,是不适。
该怎么说……依照卧烟小姐的说法,至今把我耍得团团转的所有事件,似乎都只归咎于一名男性,这种说法令我不适。
不,应该只是不悦。
但是仔细想想,这或许不是令我觉得不悦的事。
「为何总是我遭遇这种事」是我内心经常抱持的疑问之一,如今这个疑问获得解答,真要说的话,我反倒应该高兴。
可是,这份心情是什么?
就算我现在和忍共同行动是「初代的他」布的局,我也没理由不悦吧?我没道理因为这种事而感到不自在。
这样……不就像是在嫉妒吗?
明明被吩咐过不准嫉妒了。
「不可能。」
忍沉默片刻之后说。
毫不犹豫,立场坚定,强而有力的语气。
「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那家伙死了,那个男人死了。死掉了。他是不听吾之说服,主动拋弃性命之大笨蛋。汝之说法只不过是牵强附会。不准嘲笑吾之路痴。」
「但我认为你的路痴应该被嘲笑就是了……哈哈哈,小忍,你的主张真是坚定,听起来像是初代的他如果活著,会让你很困扰?」
面对忍的魄力,卧烟小姐毫不惧怕、毫不畏缩地回应。即使她是专家,忍的前身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肯定也不是容易应付的对手,但她丝毫没有胆怯的感觉。不只是没胆怯,甚至像是没有戒心。
她接连出言挑衅。
「如果你亲爱的奴隶活著,并且现在即将成功复活,你反倒应该大举庆祝才对。不然我也可以帮你办场派对喔?」
「……不准太深入啊,专家。」
忍受到挑衅,已经气到发抖了。我也一样,卧烟小姐的语气令我内心波涛汹涌,但我看到忍失常到这种程度,反而冷静下来。
「不准触及吾敏感之部分。四百年前之往事,汝究竟知道多少?」
「我无所不知喔。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卧烟小姐如此断言。
「会合地点从公园改到神社也是有原因的。」
接著,她说起和现在话题完全无关的事。不过听她这么一说确实奇怪,为什么卧烟小姐要改变会合地点?
「……总觉得我好像从刚才就一直状况外。」
此时,要说冷静的话最为冷静,也可能只是呆呆聆听卧烟小姐这段说明的神原,举手发言了。
「伊豆湖小姐,方便请教一件事吗?」
「可以喔,神原骏河小姐。」
「那个……」
以神原的个性,或许又要在这时候乱讲话消遣一下,做学长的我不禁担心起来,但她这时候对笑咪咪的卧烟小姐提出的问题很正经,而且意外地切入重点。
「那个家伙在这四百年来,每次回复就会在阳光下化为灰烬,一直重复这样的循环吧?换句话说实际上,他十五年前飘到这座城镇的时候也几乎是灰烬吧?既然这样,他究竟是基于什么契机终结这个循环,像那样成为铠甲武士出现在阿良良木学长面前?」
……这家伙都不会紧张吗?
明明初次见面却口齿流利,交际能力太强了。
或者是潜意识感受到彼此的血缘关系……但我完全没抱持这个希望。因为卧烟小姐对侄女的态度,和她面对我或忍的时候完全没变。
「神原骏河小姐认为呢?循环终结,初代的他从无意义的轮回解脱,你猜得到原因吗?」
「猜不到……但是原因应该和您改变会合地点有某种关系吧?」
我认为用这种方式将两件事扯在一起很奇怪。
「真敏锐。」
但卧烟小姐吐舌舔唇说。
「扔著这份才能不用真的太可惜了。不过还是尊重那个怪胎的意愿吧。」
「那个怪胎?」
神原诧异反问。
「放心。」卧烟小姐说。「你不是在状况外。不只如此,或许本次事件的核心出乎意料正是你。或许是因为我经常被称为学姊才这么想吧,不过神原骏河小姐,希望你能扶持旁边那个学长。因为我的学弟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卧烟小姐说完耸了耸肩。只有最后一句不是半开玩笑,而是真心叹息。
「嗯?那当然,我一直认为扶持阿良良木学长的下半身是我的职责……」
「可以的话,上半身也扶持一下吧。」
神原听我说完露出意外的表情……不,你应该知道这番话的意思吧?
「十五年前……」卧烟小姐切换话题,再度打开年表。「初代的他回到这座城镇,结束漂泊,回到这个故乡。以为永无止境的地狱巡礼迈向终点。」
故乡?
卧烟小姐突然说出这个关键字,却没多加强调就继续说下去。
「每颗灰烬漂流聚集的地点,是这座城镇的『气袋』……也就是从当时就盖在这座小山山顶的这里──北白蛇神社。」
019
「如你所见,这座神社彻底荒废,如同没有任何人管理,乱得不像样。不过当然不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这样。总之,这次聚会并不是要说明神社的起源或历史,这部分就等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但愿有这个机会。
总之,在十五年前的时间点,这座神社依然是整备有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好神社。这里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是坏话,是夸奖。非得打造得小巧又齐全才行。因为这里是气袋。
怪异的气袋。
容易出现的场所。容易集结的场所。
怪异的前身──『脏东西』堆积的场所。
也是怪异终结的场所。
这种场所主要是地理条件所造成的。俗称的『恶魔弯道』或『自杀圣地』也适用,总归来说就是『容易发生这种事的场所』。只要掌控这种地点、这种要冲,就可以预防、回避事故的发生。咩咩哥哥的工作是搜集已经发生的怪异奇谭,但我的工作原本应该是这个,也就是防范于未然。相对的,如果散布在各处的地点……各个要冲没能掌控好,就无法防止事故发生。
嗯?错了错了,不是将各个幼女掌控好,我可没这么说。掌控幼女是怎样?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天大的事故。你们这对学长学妹别在这种地方配合得这么好,这种默契麻烦发挥在别的机会。神原骏河小姐,我说的『扶持学长』可不是这个意思。【注:日文「要冲」与「幼女」音近。】
总之,讲得太专业只会更复杂,我就大胆简略说明吧,正因为这里是这种场所,所以昔日某位我远远比不上的知名阴阳师,才会在这里建立神社祭祀神明,掌控这里的状况这个计画大致进行得很顺利,预防功能确实运作。
吸引到这里,可能成为怪异材料的『脏东西』适度消散了。
真是一位好神明。
不过,凡事都有极限。那个……历历,你现在是考生,那你有护身符吗?
护身符。